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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木兔前輩……？」沒有想到會被木兔這樣質疑，赤葦心中也很著急了，平時沉穩的聲線、眼神，如今因為木兔的一句話給打破。赤葦還有些驚訝，難得顫抖地說話著，「木兔前輩為何這麼問呢？」

 

「不知道，直覺吧？」木兔笑著雙手插腰，雙眼笑成月牙灣，「因為是赤葦啊！所以我才會這麼清楚呢！其他的我可能都不清楚吧？」

 

「木兔前輩……」赤葦開始動搖了。

 

赤葦有好多事情想跟木兔說。除了之前想過的如果離開他後要對他說的，還有很多也許早該說的話，像是「我就要去佐久早家了，以後可能不能常常來找您」、「千萬不可以跟誰產生連結，否則會被能力反噬的」、「可以的話，請多多照顧研磨大人跟月島大人」。

 

還有，「我很感謝我們的緣分，我喜歡您。」

 

然而最後那句赤葦沒有勇氣對木兔說，他太害怕如果真有那麼一天，木兔會失去他的能力。

 

雖然赤葦對於緣分是絕對相信，但是如果天意不准他們相愛，甚至會對於木兔造成相當程度的傷害的話，那麼赤葦選擇放棄。赤葦願意護木兔一世安妥，來放棄自己的緣分、放棄與他相守的任何一絲可能性。若木兔能夠安好，那便足矣。

 

但是赤葦對木兔隱瞞了太多他不敢說的話，他又要從何開始說起？

 

「果然是不知道該怎麼講的事情吧？」半晌，空氣寧靜到宛如月光一般，木兔打破了這樣的沉默，「不然赤葦也不會這樣看起來很煩惱。不過沒關係的哦！我知道赤葦不會對我隱瞞那種像是要在背後傷我的事，赤葦不說一定也有赤葦的理由吧？沒關係的。」

 

木兔從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直率救了赤葦多少次了。

 

因為木兔總是這樣地相信著赤葦，所以此刻木兔笑著對赤葦說著沒關係時，赤葦也就真的覺得似乎一切都無所謂。無論是怎樣的事都好，彷彿說出來了就能得到救贖，像是溺水之人重新嚥下一口空氣一般。

 

很快地釐清思緒，赤葦開始慢慢思考該跟木兔說什麼。

 

「我就要去我們精靈族裡的大家族了，以乾兒子的身分。」緩緩地吐出這樣的話語，如果從那些事情裡找出一個必須跟木兔說的事情的話，赤葦選擇這個，「因此我不能像現在這樣常常跑到梟谷園。」

 

「欸？這樣我們還能再相見嗎？」木兔用著天真的話語問道。

 

赤葦怔怔地看著木兔那雙彷彿發著光的金色雙眸。

 

「也許可以，也許不行。只要我們的緣沒有斷，就還有機會吧。」赤葦淡淡地說著，平直的口吻，像是在說著「今天晚上的晚餐是飯糰」般，是那樣的理所當然，「但是一旦我們的緣分走向了盡頭，那可能就真的再也不會相見吧。」

 

聽完了赤葦的話語，木兔突然渾身冒出了冷汗。

 

「吶、赤葦，你是認真的嗎？」聲音有些顫抖，帶著些許的害怕以及不安，「我不要再也看不見赤葦。」

 

「木兔前輩不能說出這麼任性的話哦。」赤葦想要伸出手去拍拍那個高大惡魔梳起的灰黑色頭髮，然而卻提不起勇氣，他僅是半提起手，隨後又立刻放下，緊緊握成拳頭，想要克制住那樣的想望。

 

木兔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，但一向直率的木兔現在依舊，金色雙眸直愣愣地望向赤葦那幽暗的墨綠色瞳孔，這樣的表情讓赤葦渾身一顫，心中狠狠地絞動起來，千刀萬剮般，眼裡的一絲絲情緒都像是在責備著赤葦。

 

「赤葦，」顫動著的聲音從木兔的嘴裡流露出，「你知道嗎？我對未來啊有著這樣的期待。我希望以後還想跟大家在一起，這個大家裡面，是有赤葦的呀！我還想跟赤葦在一起，所以我不會讓我們的緣分斷了的，我想跟赤葦一起活到130歲呀！」

 

「……木兔前輩你能活到兩百歲的。」赤葦一臉平靜地說。

 

「……赤葦你偶爾也看一下場合說話啦！」木兔有些忿忿地說。

 

木兔歛下雙眼，縮起了自己的雙肩，那高大強健的惡魔現在彷彿好小好小。

 

小到，正好可以塞進赤葦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。

 

「木兔前輩……」

 

「倘若我們的緣分真的終焉，我絕對會是那個在眾多與誰的緣分裡，最珍惜你的那個誰。」木兔低聲說道，語氣還有一絲絲嗚咽，「因為、因為我真的好喜歡、好喜歡赤葦。」

 

語畢，木兔抬眸，直直地望進赤葦的雙眼。

 

「我好喜歡赤葦，從第一眼看到赤葦笑起來的樣子我就好喜歡好喜歡，那就像是那啥？天上最亮眼的星星，像鑽石鑲在黑夜裡一樣閃閃發亮。我不知道其他精靈笑起來是不是也是這樣好看，但是赤葦你是最好看的，我一直都在看著你呀！」

 

木兔金色的雙眼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，眼角還有一些晶瑩，顯得更加晃眼。

 

赤葦覺得，其實木兔才是那個最閃爍耀眼的。靈動的明亮色雙眼、總是掛著開朗的笑靨、過於顯眼的髮型、高大精壯的身材、又是七大家族的繼承者，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，木兔都比赤葦容易引起別人的注視，然而這位受人矚目的惡魔，眼裡卻只有一位小小的精靈。

 

赤葦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了。

 

其實赤葦也好想跟木兔長相廝守的，不過啊、自己果然是不可能回應木兔的，畢竟自己真的不願意看到木兔漸漸變得削弱，而起因都是因為自己。所以只要自己不答應的話，木兔自然就會沒事。

 

然而、最令人在意的地方果然是這裡吧？「木兔前輩是從哪裡學到這些話的？」

 

「欸？黑尾教我的呀！」木兔笑嘻嘻地說著，雙手還誇張地比劃著，「我跟黑尾說過赤葦的笑容有那──麼好看，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了。所以黑尾就跟我說了如果想跟赤葦說的話，該怎麼跟赤葦說呀！」

 

「所以呀赤葦，」木兔那雙眼眸子又歛了下來，「不要離開我好嗎？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歡我，黑尾說赤葦會這樣縱容我撒嬌、鬧脾氣是因為赤葦喜歡我的，黑尾他才不會說謊，所以我想、赤葦也是喜歡我的吧？對吧？」

 

赤葦怔愣地看著木兔，心裡要說是沒有動搖的話，許是騙人的了。

 

季夏的夜風尚堪涼爽，輕撫著他倆身上的每一吋肌膚，也稍稍將赤葦心中的起伏撫平了。赤葦靜靜地望向木兔，那雙眼仍然是那樣亮眼，只是蒙上了一層灰；那誇張的髮型仍然很是搶眼，然而現在彷彿因為沮喪而稍稍垂下。

 

心如刀割呀！

 

但該狠下心的、還是得狠下心。

 

「木兔前輩，你可想清楚了，你是貪食的管理繼承人，你不該⋯⋯」

 

「有什麼關係？我喜歡你，你喜歡我，難道就不能在一起嗎？」木兔有些激動地說著，音量稍稍大了起來，著實嚇了赤葦一跳。

 

「木兔前輩，」赤葦深深吸了一口氣、再緩緩吐出，語帶堅定地說著，「先不管黑尾前輩他說了什麼，我是精靈、而您是堂堂七大家族的繼承者，我們之間是不應該帶有愛情的。所以我是不會喜歡您的。」

 

一字一句，赤葦的喉間彷彿含了鯁，吐出一個音便從中發疼著，吐出一個字都覺得很艱難，幾乎就要窒息般的痛苦難耐。

 

畢竟自己傷害了深深吸引著自己的他。

 

「快回去吧、木兔前輩。」赤葦努力地穩住最後一絲理智，心很痛、眼角發酸，若不撐下去的話木兔一定會發現自己的不堅定的，「時間不早了，令尊想必等您回家很久了吧？也麻煩您告知令尊今日無法陪同您回家、我深感抱歉。」

 

「赤葦！」木兔嘶吼著，眼角的剔透開始失控，「不是愛情、我只是很喜歡赤葦，就像是最要好的朋友……」

 

「請回吧，」赤葦轉過身，他無法看著木兔用著那樣的表情看著自己，再看下去的話自己一定也會跟著失控，無論木兔最後說了什麼，「我想木兔前輩也該靜一靜了，還請路上小心。」

 

「赤葦……」

 

「還有、請小心狐狸，月島大人說過的。」

 

半晌，赤葦聽見身後「唰」的一聲，撕裂了空氣本有的寧靜，而後又恢復到了靜謐的狀態。

 

靜默的夜晚就像赤葦此時此刻的狀態，安靜得像灘死水。天空中月光皎潔、星光閃爍，理應是美好的夜晚，卻因為赤葦自己隱藏許久的話語而搞得一蹋糊塗。

 

這麼做到底對不對，其實赤葦自己也不知道。他大可早點說出來，在彼此之間有感情之前就斷絕了這段緣，然而他做不到，他想好好珍惜這段緣。但是命運捉弄人什麼的，他也很無奈，赤葦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。

 

他只是、無能為力。

 

赤葦當然也不希望看見這樣的木兔，只是該來的還是得來、該斷的還是得斷，這些早晚都要說出口的話，只是時間上的問題，而且又是木兔自己問的，所以說出來傷了木兔的話、也是很合理的吧。

 

是吧？

 

「啊、木兔前輩他似乎覺得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只是摯友？」赤葦低喃，「真是抱歉了，我對前輩才不是那種單純的感情呢……」

 

「稍稍誘導的話，說不定他就會發現是愛了吧？」低沉的聲音，赤葦很清楚那聲線是誰的。

 

「宮治。」赤葦望向聲音的來處，高大的狐狸妖低著頭、隨意地靠在樹旁。

 

出了名的狐狸妖，任誰都知曉那樣的聲音。那聲音在那個夜晚的失控，那樣的嘶聲力竭，另外兩妖的聲音亦然，那些記憶許多的誰都記得的，甚至、猶如詛咒般地記憶深深烙印在赤葦的腦海，所以誰都會知道的，更不用說赤葦自己。

 

不被世界所接納的感情，赤葦也是親身經歷過。

 

「嗯。」宮治不經意地回應，抬起頭、面無表情地輕聲說道，「你知道嗎？赤葦，要讓他們失去能力並不是只有與誰產生連結的哦？」

 

「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。」赤葦淡淡地說。

 

「嗯，跟七家族有所牽扯、又是一位能力才貌出眾的精靈，誰會不知道？」宮治淡淡地說，「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
 

「不知道。」

 

「果然嗎。」表面上是問句，宮治的語氣倒像是肯定句，惹得赤葦有些不高興，「你很聰明，卻做出了這樣的決定。你明明知道深入這段緣份的話會對彼此造成心靈上的痛苦，那你為什麼不打從一開始就斷了緣分？」

 

宮治那種質問的語氣讓赤葦覺得很不舒服，再加上那妖面無表情的淡定模樣，更是讓赤葦覺得被輕視。

 

「明知不行卻依然故我，我想你也很清楚吧？」赤葦不惶多讓地回應，宮治的眉毛微皺，「如果所有有感情的誰都懂得適可而止，那現在不管是你、亦或是我，現在都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。你明明很清楚。」

 

深邃的雙眼微瞇，宮治的瞳孔閃過一道光，那光很是悲傷，積滿了所有情感，彷彿輕輕一推就能讓所有感情潰堤。此時此刻的赤葦很想要就這麼讓那妖崩潰，不過想知道的答案還沒得到，赤葦忖了忖，決定還是先別了。

 

「所以、你要說了嗎？」赤葦淡淡地說。

 

「……只要意識到有喜歡，就會開始了。」深鎖著的眉頭未解，模樣看上去仍深陷在回憶漩渦中，然而宮治說話的口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平靜，「所以才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，不要以為你不答應木兔就會沒事。」

 

「那我想應該是不用擔心？」赤葦輕哂，「我不知道你們狐狸有什麼意圖，不過若要顛覆世界，我想你們應該還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。」

 

「你以為我只有一個人嗎？」宮治抬起下巴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著赤葦，「我的雙胞胎兄弟可是去找了木兔，那傢伙的嘴舌絕對有辦法讓木兔發現的，那時木兔也許會更加難過吧？你沒看到那副模樣真是可惜，這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。」

 

赤葦不可置信地看著宮治，雙手緊握著。

 

是憤恨？是悲愴？是氣餒？赤葦並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，只知五味雜陳。

 

「你們到底想幹嘛？」顫抖的聲音從赤葦的嘴裡流出，對於這樣的自己充滿了不熟悉感，彷彿是另一個自己一般，失控、又無助地，「研磨大人跟月島大人也跟你們有關吧？你們到底什麼目的？」

 

「這是他想要給我的，」宮治淡淡地說著，「即使他討人厭又常常說謊，一點都不值得信任。但是他想要的，我偶爾也是會配合的，畢竟這次他想要的，也是我渴望的。你的話一定可以體諒的吧？不被接……」

 

「別說了。」赤葦扶著自己的額頭，眉頭深深的皺起，全身發顫著，「只要木兔前輩能夠一生安妥，我就別無所求。所以你請回吧，我是不會同意你們的。」

 

「……行。」宮治聳聳肩，「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哦？」

 

轉身，宮治在這夜晚消失得無影無蹤，僅留下無助的赤葦孤身在夜空下顫抖。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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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：

刀、是刀（乾妳

寫到自己也很難受，乾XD

下一章是影日，第一次寫影日呀

沒意外的話大概是D...

總之，感謝看到這的各位❤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