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｜楔子｜第一章（１） （２） （３）｜第二章（1）

小公告：之後每周日更新，督促督促一下最近很懶的自己（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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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月？你來了啊？」一名綠髮少年在看到月島走過來時，衝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靨，輕輕地揮著手上的白色小花，「你看，這個好不好看？」

 

月島徐徐地走向那少年，抬起手將套著的帽子拿下。他嘴角微微上揚，眼中染上淡淡一層的笑意，眼裡對那少年的感情滿溢出來，藏也藏不住。

 

「嗯。」淡淡的、平平的，語氣卻感受到月島的溫柔，「我來了，山口。」

 

「順帶一提，」那位被稱作山口的少年突然歛下自己的笑容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擔心的模樣，微微皺起的眉頭讓月島看得不是很高興，畢竟他知道山口要準備跟他說什麼，「月，你的行動是不是又更加緩慢了……？」

 

「沒事。」月島淡淡地說著。

 

為什麼要對他們七原罪家族設下不准產生連結的規定，這種事問月島就對了。他也從來沒跟其他家族的人說過，自己家中的家人也沒說過，因為這樣會丟了身為傲慢的臉，甚至跟家裡的那個傢伙一樣被當作恥辱。

 

不過，自己本來就不被承認了。

 

倘若產生連結，就會被原罪力量給否定，然後就無法繼承力量，甚至被反噬，這就是訂下那樣規則的原因。

 

這件事，天神他們從未跟他們說過，沒有誰知道為什麼。

 

不過月島可是確確實實地親身經歷了。

 

十五歲那年的生日，月島便跟現在在自己眼前的人類少年訂下連結。少年堅定的雙眼訴說著喜歡，讓月島的心中產生一股情緒，而那股情緒的起落，總是伴隨著與少年的聚離。原以為是執著，後來懷疑是否，最後隨著少年說出的喜歡才正式命名。

 

從會錯意為執著，經過一番懷疑，到真正認清這份情緒。

 

喜歡。

 

是月島先與山口訂下「明天還會再來」的約定，是山口先說的喜歡。也說不上什麼小情小愛，也沒有什麼大風大浪，畢竟雙方都將這秘密藏得很緊。他們都知道這世界的規則的，只是他們義無反顧，都不願意去被這樣的命運給限制住，只想要好好地、慢慢地，談著戀愛。

 

當山口發現月島的力量逐漸趨弱的時候，已經晚了。

 

人類少年的煩惱，除了他所愛之惡魔的力量減弱，還有那惡魔的家務事。

 

「還有明光哥。」山口顫抖地說著，像是說著禁忌般，「你們自從那天就……」

 

「那不重要了。」月島直接打斷山口，臉上的神情變得複雜，「從那天起，就不再重要。」

 

是的，就是那一天，那個月島本來以為會徹底失去山口的那一天。

 

從未向山口提及自己的身分，就這樣每天每天，一起在這個空地相處。聽著山口說著村莊裡的事，或是家裡的一些瑣事，同儕之間的相處等等，這對月島而言都很不一樣，跟自己所處的環境相比，很不一樣。

 

山口原先以為他是別村落下的孩子，本想帶他回自己家，月島知道山口是關心他，但月島再三拒絕，弄得山口心情有些沮喪。最後是月島要山口不用太擔心自己，明天，每一個明天，他都會來這裡與山口相處，山口才恢復那笑容。

 

然而那一天，月島家的長男，月島明光，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。

 

那時的月島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們家會有兩位繼承者，清楚了一些規則，算了算母親的年紀跟明光的年紀後，認為明光應該是繼承者，自己是多出來的一位。而在明光突然出現在他與山口的面前時，他才知道所有的真相。

 

「螢。」明光用著輕輕柔柔的聲音喚著月島的名，月島驚訝地看著看向明光，發現明光頭頂上的惡魔角並無遮蔽，一覽無疑。月島想要轉過頭裝作不認識，但是明光似乎不想放過他，仍然叫著他，「螢。」

 

「螢？」山口瞪著天真無邪的靈動雙眼看著明光，他知道明光是惡魔，頭頂上那對顯眼的惡魔角讓山口心生畏懼，卻又覺得明光的聲音很溫柔。他下意識地去握住月島的手，顫抖著，「為什麼這裡有惡魔……？而且他還叫著你的名字……」

 

「我……」腦筋一片空白的月島，停止了所有思考，迴盪在腦中的是初次見面時，山口對著他說的「我叫山口忠，請多指教」。

 

「快回家吧，母親有話要跟你說。」明光對著月島，嘴角是揚起的，但表情是難看的，「母親說無論如何都一定要這時候跟你說，先說了的話，你也比較能夠順利接受傲慢的力量。雖然我跟她說可以再晚點，不過母親仍然執意。」

 

「母親？」山口驚訝地看著月島，「所以螢是……」

 

惡魔，而且還是七原罪家族的中的傲慢。

 

月島與山口，兩者心照不宣。

 

「要跟我說什麼？」像是豁出去般，月島對著明光大吼，「繼承者又不是我，怎麼算都是哥哥吧才是繼承者吧？我也不是不知道的啊！哥哥每天也跟我說了那麼多能力訓練的事，為什麼還要跟我說什麼繼承能力的事？就讓我在外面不行嗎？」

 

山口看著月島吼著，他覺得月島現在應該很害怕、很無助。雖然山口察覺到月島對自己隱藏了秘密，但他覺得那是月島不讓自己因為是惡魔的關係而被嚇到，是月島對他的溫柔。他輕輕地伸出手，在月島身後跪著，輕輕地環住月島。

 

當初是月島救了山口，現在，山口認為是自己該幫助月島。

 

「山口……？」月島對於山口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。

 

「沒事的，就算螢是惡魔我也不會害怕螢的，你還是最喜歡的螢哦！」山口輕輕地說著，他看向明光，臉上盡是溫柔，山口輕輕扯著自己的嘴角，想要露出一點笑容，「惡魔哥哥有事情要找螢吧？你們趕快一起回家吧。」

 

「啊……」明光臉上本就尷尬的笑容，現在變得更難看，「母親說一旦螢沒有馬上回家，她就會立刻現身，所以……」

 

「我現在就會出現在這裡。」一個輕輕淡淡的溫柔女聲傳來，光靠聲音來聽聽不出對方會是傲慢的在位者，「如果螢不回家，我就親自到他面前說清楚，順便看看，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那個不喜歡出門的孩子一直出門。」

 

月島跟山口靜靜地看著那位女性，她用著有些嚴肅卻又有著些微溫柔的表情說著。

 

「母親……」月島有些害怕地看著自己的母親，平常對自己溫柔、對外人才會擺出傲慢模樣的母親，現在正用著嚴肅的神情看著他，讓他有點不知所措。

 

「其實你哥哥，明光，並不是傲慢之繼承者。螢，你才是。」傲慢之在位者輕輕地說著，同時明光露出一副落寞的樣子，月島怔怔地來回看著自己的哥哥與母親，臉上的表情將他的疑惑傾瀉而出。

 

月島什麼話都說不出，但他腦中有許多的疑惑在迴盪著，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
 

空氣凝滯，沉重得像是巨石般壓在月島身上。

 

「十八年前，」半晌，見孩子們都沒說話，傲慢之在位者繼續用著輕輕淡淡的聲線說話，「再創造出明光的時候，我不小心犯了錯。我對人類男子動了情，想像人類一樣繁衍出屬於我們的血脈，一個不小心，讓明光身上的血摻雜了人類的血液，也因此玷汙了創造你們的殿堂。

 

那時天神澤村也很訝異，『堂堂傲慢竟然如此？』他用著十分嚴肅的口吻跟我說話。他說，繼承者必須是純淨的血脈，否則無法學習力量的掌握。所以等七年後恢復純潔，才創造出了潔淨的你，才正式創造出傲慢的繼承者。」

 

傲慢之在位者頓了頓，其餘依然靜默著，尤其是月島，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明光。

 

月島明光，那個最疼愛月島的哥哥，那個跟月島說出修練之路很艱辛、卻能得到滿滿成就的哥哥，跟月島分享著這個全世界的哥哥，竟然不是純淨的惡魔，甚至可以說是個「雜種」，這是何等巨大的羞恥？

 

然而明光是那個他最喜歡的哥哥。

 

有股情緒在月島心中盤據著。濃濃稠稠、緩緩慢慢、黑暗寒冷，像條蛇般一點一點地，纏繞在自己的心上，又像是挾來暴雨的烏雲，將他的心蒙上一層黑，看不清楚前方般，彷彿連黝暗也都即將消逝。

 

他最喜歡的，竟是恥辱。

 

「你有發現嗎？明光一點都不像傲慢？他在我們家比誰都溫柔，他……」

 

「夠了，我知道了，別說了。」月島打斷傲慢之在位者的話，僵硬的語氣、緊繃的雙肩、顫抖的身體，都顯現出他對明光的複雜情緒，而這些細微的動作山口全都注意到了，山口輕輕地加重抱著月島的手的力道。

 

「那就回家吧，至於這為人類男孩，你也別跟我們靠得太近，對你的人身安全也不好。」在位者輕柔地說著。

 

「嗯。」輕輕地、溫柔地握著山口環著自己的手，將之從自己身上放下。月島沒有回頭看向山口，只是時輕時重地握著那雙手。

 

即使答應了，卻還是不想放開握著山口的手。

 

「啊、螢！」在月島的手逐漸鬆開山口時，山口對著月島叫了一聲，「明天，是不是就不會過來了？畢竟要開始好好做好身為繼承者的責任吧？應該會開始有不一樣的生活了，所以不勉強螢過來找我哦！」

 

聽見山口說出這樣的話，月島才轉頭看向他。

 

轉過頭，卻見那人萬分落寞的表情。

 

月島的心狠狠地、用力地揪在一起。

 

年紀還小的他，十一歲的惡魔，對於感情的事還尚未清楚，甚至對於任何情緒還摸不出個所以然，但那時的月島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了、自己對著山口抱著什麼樣的情感。

 

啊啊、許是喜歡吧？

 

不願對方露出難過的樣子，想要對方總是開開心心地過著，願意為了對方做出不符合自己的約定，想要為了對方做點什麼。這樣的事，也許就是喜歡吧？比執著更加黏糊不清的情緒，藕斷絲連地嵌著雙方，也許就叫喜歡吧。

 

不過月島也十分清楚身為七原罪家族的一員，自己什麼該做，什麼不該做。如果那真是喜歡的情緒，那是不可以的，所以他還沒跟山口說出那句「喜歡」。又或許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很確定這份情感是否該如此命名，才遲遲不敢說出口的。

 

因為仍年少、所以還害怕。

 

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，十五歲時的自己便無所畏懼。

 

「我會來的。」月島輕聲說道，在山口的耳邊，「我會盡量。」

 

在轉身跟母親以及明光離開前，月島回過頭望向山口，只見那孩子眼角晶瑩，卻笑著。

（TBC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