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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小岩，以後我要征服世界、然後給你世界的一半。』

 

『別亂說話、垃圾及川。』

 

『欸！小岩好嚴厲！』

 

如果那年那天不說出這樣的話，那麼此時此刻會不會變得不一樣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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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川有個從來不說出口的秘密。

 

不是不敢說，是知道了說了也沒用。既然一切都無法改變，那麼做什麼都沒用了。

 

所以、他總是靜觀其變，默默地看著發生在他們這屆的繼承者們身上的事情。無論是一個個倒下、或是漸漸變得虛弱、以及那個被燒成灰燼的房子，他都不曾出手相救過。不是他不想，而是他知道那樣只是無能為力。

 

違反世界的規定，自然會遭受到一些後果。要是與誰產生連結、甚至是對誰動了心，便會被能力反噬，漸漸變得虛弱不堪，最終失去能力。及川知道這些結果，就像知道太陽是東升西落、知道地球是圓的一樣。

 

及川為什麼知道？他不願意去說，反正他就是知道，說明來龍去脈也無法改變一切。此外、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原因的話，他大概會被討厭死吧？尤其是月島跟赤葦吧？及川知道他們是靠著自己親身經歷去得知的，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裡。

 

然而及川他還有另一個從來不曾說出口的秘密。

 

不過、與其說是不曾說出口，不如說是只是除了他跟另一位惡魔以外的對象，都不曾傾訴過的秘密。

 

及川徹、喜歡岩泉一。

 

及川知道世界的準則，也知道世界的運行，更知道世界的未來，此外他也能從那些神族袖手旁觀這件事得知。所以、即使他再怎麼想要隱埋心情，生命自然會活出自己的一條路，讓命運走向最後的樣貌，那是誰也不能改變的。

 

所以及川從來就不曾對岩泉否認過自己喜歡他。

 

從小到大總是陪在對方身邊，偶爾拉著對方一起玩耍，喜歡牽起彼此小小的手聽著他們的上一代敘述著他們的過往，在學習能力時也總是拖著對方一起。他倆的足跡離不開彼此，泥地上踩著及川的腳印旁的、永遠都是岩泉的足印。

 

就像是離不開彼此的連體嬰，即使其中一方因年幼體弱而受了風寒，另一方總是會出現在對方的身邊。及川會對虛弱的岩泉說「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勉強自己」、岩泉會對單薄的及川說「我說過、你要是感冒的話就揍死你吧？」，然而藏在那言語下面的，都是滿滿的擔心。

 

起初只是懵懵懂懂，說著要與對方分享世界的一半。就好似要征服全世界一般、過於不實又不可能成真的孩子氣夢想。但及川卻從來都不知道，自己的世界還真的就這樣只剩下了自己、以及岩泉一，其他的、似乎都不那麼重要。

 

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？自己的眼中盡是那短短的頭髮、練得精壯的身材以及總是炯炯有神的雙眼，耳邊餘音繞樑的是那低沉嘶啞的聲音、那個總是毫不留情罵著及川卻又擔心及川的聲音。及川總是小心翼翼地珍惜著這所有的一切，屬於岩泉一的一切。

 

雖然身為憤怒的岩泉也總是對及川動粗──不過原因不外乎是因為及川跟其他女性過度接觸、或是又在自我否定──不過及川都會記得，岩泉總在那之後悄聲問他會不會太大力、或是在他表現得不舒服時遞上關心。

 

及川的自我否定是跟天使族的影山跟牛島有關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 

這些種種的一切，都讓及川更加深陷在來自憤怒之岩泉的溫柔。看似不可能獲得的餘溫在及川的心中蔓延，一點一滴地浸蝕著自己身子內上上下下的細胞，最終一發不可收拾地爆發出來，無論是深夜的夢囈或是清晨的思緒，都是岩泉。

 

而及川是怎麼知道這叫做喜歡的？那便是第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。他還不能說出來。

 

本來並沒有直接告訴岩泉的打算，但在知道所有的事情後，他便絲毫都不打算隱瞞地，坦露出自己所有的所有，將他內心深處的所有一切告訴對方。既然無法迴避、不如就這樣放手一搏，就算撞得滿身傷，他也無所畏懼。

 

畢竟、現實不公，但愛很深。

 

偶爾、及川會突如其來地在岩泉帥氣俐落地施展能力時，說一聲「小岩好帥！超喜歡的！」。有時候、是用著莫名其妙的藉口跟在岩泉的身旁，即使從小兩家就形影不離，但長越大、及川就更常找個什麼理由，好讓自己更加名正言順。

 

這些所作所為，都是及川用著全身上下的力氣，在對岩泉說著喜歡。

 

但、及川不想要讓對方這麼快就步上他的後塵，所以總是說那是像家人般的喜歡，玩笑般地草草打發來自岩泉的詢問。及川知道這些都迴避不了，至少、再慢點，慢到最後的最後，在那個都不會有誰干擾的世界到來後，他再好好地說出喜歡，再讓岩泉去思考這個問題，那也不遲。

 

不過、那也只是及川的理想狀態了。

 

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可以改變的話，及川現在也不用是這個樣子了。

 

但、及川看似知道許多事情，但他永遠都不知道，現在躺在他身邊的那個總是擺著大哥架子的岩泉一，在清澈乾淨、布滿星星的夜空下，說著「星空真美」，而實際上想說的卻是「倒映在及川瞳孔中的星空真美」。

 

是啊、及川從來不確定岩泉到底對他抱著什麼想法。

 

「那及川先生呢？」像是玩笑般的詢問，及川的嘴角露出一個俏皮的笑意。

 

岩泉只是默默地瞪了及川一眼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夜空的壟罩下變得璀璨，也因夜色而更加容易隱藏住所有的情緒，岩泉那副低啞的聲音包裹著謊言的外包裝，底下藏著的盡是不敢說出的言語：「醜死了。」

 

──就連這樣的毒舌的岩泉都很喜歡啊。及川在心中默默自嘲。

 

「小岩！」及川快速地坐起來，賭氣地看著岩泉。及川雙手抱胸，就好像小孩子那樣的無理取鬧著，「小岩偶爾也說說我很好看嘛！你看那麼多的女孩子都喜歡我，喜歡小岩的女性也不多，那你就多多稱讚我呀！」

 

明明知道對方的個性是不可能說出稱讚自己的話，但及川總是希望對方能夠多一些、再多一些就好，說一些稱讚自己的話。

 

畢竟，及川徹這輩子最想聽到的，就是來自岩泉口中的感情。無論岩泉對自己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，就算只是近似手足的「喜歡」、或是一句聽起來淺薄的「及川很好看」，即使是敷衍的話語，都能讓及川喜不自勝。

 

及川徹啊及川徹。及川在心中默忖。你、到底還想利用多少來自岩泉一的溫柔？無理取鬧的賭氣還能獲取對方多少的可憐？

 

不過及川自己卻又暗自希望岩泉不要對自己動心。畢竟、世間殘忍。

 

「我倒是可憐那些女孩子，」岩泉冷冷地看著及川，緩緩地坐了起來，幽黑瞳孔中的冷淡卻似乎又帶著屬於自己的悲傷，即使岩泉說出的話語是在可憐別人，卻又像是在說著自己的事情，「明明你是不該愛上的對象，卻又身不由己的喜歡你。不覺得可憐嗎？」

 

──啊啊、小岩果然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憤怒了。及川不禁如此想著，不過及川一向都是如此認為的，他知道、岩泉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了。

 

對著那些情不自禁就被色慾影響的女性釋出同情，換作是及川，雖然對她們總是笑盈盈地，但心裡都是在懷疑著對方到底是抱著什麼心態，除了是對自身命運的自知之明，還有神族對於規定的官方說法──避免能力被奪走。

 

所以、及川真的覺得，岩泉是過於溫柔了。

 

「就算小岩這麼溫柔，偶爾一點都不像憤怒，卻也是沒有人喜歡的啊？而且一樣也是不該喜歡的人呢。」及川笑了笑，面上的嘴角有些勾得虛假又勉強，「而且她們不值得同情，因為我是色慾，所以她們才會不由自主。否則──」

 

──像小岩這樣溫柔的，誰都喜歡吧？就跟我一樣。

 

後半部的話語卡在喉間。及川想、大概是冬日寒風過於刺痛，在自己的嘴邊擦上一痕一痕的傷口，所以所有的真心話都不敢探出頭來，即使自己平常很常當作玩笑的話語，也都變得過於畏寒了吧？

 

「別傻了，」岩泉念念有詞，然而及川卻聽不清最後那些被風聲掩蓋過的話，而寒風卻無法掩飾掉自己不小心打的噴嚏。而當及川似乎抓到了那些詞彙，話鋒卻一轉，「你的身體還會不舒服嗎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注意身體吧？你要是敢感冒的話，我就揍死你。」

 

幸好。及川暗想著。幸好小岩什麼都不知道，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問自己到底對誰動心，也可以避免更多的節外生枝。

 

「小岩太無情了！」及川有些憤憤地說，眉頭有些皺起，隆起淺淺的小丘陵，雙手抱胸的樣子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真的不悅，「小岩是我的媽媽嗎？幹嘛這樣啦！」

 

不過岩泉看得出來那是裝出來的，從那個鎖得不深的眉頭就知道及川只是裝出來的可憐模樣。

 

但他卻還是吃及川這一套。

 

「趕快回去，」岩泉雙手撐著地上，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後朝著及川伸出手，想要拉及川起來，「雖然不確定，不過我感覺你最近也蠻虛弱的。天氣冷了，要是真的怎樣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
 

要是小岩能夠一直都這樣簡單直率就好了。及川心想。若他能夠一直保持著什麼都不知道，甚至對自己沒有感情也好──即使他渴望岩泉喜歡他──只要岩泉能夠安好就好，來自世界的所有不友善，及川願意通通攬在自己身上。

 

「小岩好嚴厲～」及川笑嘻嘻地說著，看似輕浮的勾起的嘴角，卻又深藏了自己對於岩泉滿懷的感情。

（TBC）